到底哪一种正义才能抚慰人心：章莹颖案凶手无期徒刑 vs 张扣扣死刑
杀害章莹颖的凶手并没有被判死刑
虎皮妈 法学院在读，作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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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国当地时间周四(7月18日)下午，中国访美学生章莹颖绑架谋杀案有了最终结果——因12名陪审团成员无法达成一致，被告Brendt Christensen被宣判无期徒刑（life in prison）而非死刑。
因为这是联邦死刑案，所以整个庭审分两部分进行：第一部分庭审，陪审团决定，是否对被告Brendt Christensen定罪；第二部分庭审，同一批陪审员决定，被告将接受什么样的刑罚。
6月24日，陪审团只花费了2个小时，就一致裁决被告谋杀章莹颖罪名成立。于是接下去的第二部分庭审可能有三种情况：1，12名陪审员一致裁定被告死刑；2，12名陪审员一致裁定被告无期徒刑、终生监禁；3，12名陪审员无法达成一致，法官根据法律宣布被告将被终身监禁。
第二部分判刑庭审(sentence trial)从美国当地时间7月8日开始，经过了一周多的庭审，12名陪审员从周三下午到周四上午，讨论了8个多小时，最终无法达成一致，于是法官根据法律裁判被告终生监禁，而非死刑。在宣判前，联邦法官James Shadid特意叫起被告，说他“毫无悔过之意”（complete and total lack of remorse），并且一直拒绝进行任何形式的道歉（refusal to make any sort of apology when given the chance）。法官同时认为，陪审员的仁慈“只反映了他们的人性，而非被告的为人”（reflective of their humanity rather than your character）。
在宣判结束后，被告点头微笑，而章莹颖家人面无表情。随后的记者招待会上，章莹颖的父亲用中文读了一份声明，说虽然他们不同意这个结果，但理解部分陪审员不想判被告死刑，希望这个结果告慰莹颖的在天之灵。既然一切已经结束了，希望被告告诉他们章莹颖在哪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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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历时一周多的判刑庭审中，检方坚决要求死刑，并提出了多个加重刑罚的因素，包括，谋杀发生在另一项重罪（绑架）进行过程中；谋杀进行的方式残忍、令人发指；被告有预谋地谋杀了章莹颖。辩护律师提出了49项减轻刑罚的因素：包括死刑对被告家人的伤害；被告药物滥用的历史；被告寻求过心理咨询帮助但未受到重视……
纵观全部庭审，辩护律师的策略明确，最后事实证明也是有效的。因为检方掌握的证据非常强，包括在被告公寓里找到的章莹颖的多处DNA，包括被告自己宣称如何谋杀章莹颖的监听录音，所以辩护律师一开始就放弃了否认犯罪的思路，而将重点放在，如何让被告摆脱死刑上。
在第一阶段庭审一开始，出人意料的，辩护律师在开篇陈词里，就承认了被告杀死了章莹颖。这在陪审员心目中树立起了诚实、愿意承担责任的形象。然而同时，辩护律师从来不承认，被告是像检方控诉的那样杀死章莹颖。
检方对被告杀人过程的描述，主要来自于被告对其女朋友的陈述，他将章莹颖带回公寓后，强奸了她，掐她脖子，用棒球棍多次击打脑袋至脑袋破裂，最后将其斩首。被告还称章莹颖是他见过抵抗最顽强的受害人，也是他的第13个受害人。由于女友是FBI线人，所以这段对话录音最后作为呈堂证据。
但辩方否认被告在录音中所说的一切算承认罪行。辩方认为，被告明显醉酒，他是在向女朋友夸夸其谈，而不代表真的这样对待了章莹颖。
因此，辩方只承认被告杀了章莹颖，但不承认被告是像录音里说的那样杀了章莹颖。而由于章莹颖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，因此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被告到底是如何杀死章莹颖的。
纵观所有庭审，被告律师的辩护思路主要有三点：
01.责任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，大家还是要怪社会。
比如，被告家族有精神疾病遗传；比如被告自己的学业压力、婚姻压力让他一团糟；比如被告酗酒，去心理咨询师袒露过自己有自残和伤害他人的倾向，但没有被重视。其中精彩辩护词有：我们怎么能将一个去过心理咨询室的人送上死刑椅？
02.强调“终身监禁”已经是非常严厉的惩罚了。
在周三的总结陈词中，辩护律师说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，（被告的人生）是结束于自然生命的终止，还是政府设定的某个时间中的一根针或一剂药。他离开监狱的时候，一定是在骨灰盒里，问题只是什么时候。（“He’s leaving prison in a casket. The only question is when.”）
03.将被告人性化起来。
辩护律师找来了被告的父亲和妹妹出庭痛哭流涕，说如果被告被执行死刑，对家庭的打击该有多大；放了被告小时候圣诞节拆礼物的录像；用不同的证人说，其实被告一直很温和，是个好人。精彩辩护词有：我们和Brendt站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。他是一个完整的人，而不是他做过的最糟糕的事情。（“He is a whole person, not just the worst thing he did.”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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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以前在法院实习的时候，学到一个很有趣的表达，叫“dog and pony show”。双方律师在法官室里谈交易，实在谈不拢，法官只好耸耸肩:"Okay, let's put on your dog and pony show." ——找陪审团庭审吧。
昨天半个朋友圈在传张扣扣案的辩护词。我看到的秀里不仅有小狗小马，还看到了表演，让围观者欢呼、拍手。与章莹颖案的辩护律师比较，张扣扣律师并没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到利益，全网的焦点在于律师的良知和文采。
正义在哪里？可能在这些秀里，也可能在这些秀外。
希望章莹颖在天之灵安息。
文章转载自公众号
虎皮妈的夜航船 ， 作者 虎皮妈的夜航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