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服！警察不听我陈述申辩，处罚无效！”法院：程序违法，撤销

山西吕梁，柳林县男子刘某的哥哥是一个农民，生性善良，老实本分，从不与人结怨。

然而，俗话说“马善被人骑，人善被人欺”，在村里，刘某的哥哥并没有因其善良本分而获得安宁，相反的，其还经常受到欺软怕硬之人的无端欺负。

2019年，刘某哥哥在自家的宅基地修建房屋，受到了邻居李某的多次阻扰，其称刘某哥哥建房侵占了他家的土地，要求给他补偿。

2019年5月5日上午，李某又来到刘某哥哥的建房工地，干扰施工，双方因此发生了争执。

刘某看见后，上前劝阻，和李某发生了撕扯，两人互相抓住对方的衣领，僵持不下，随后被村里的一长辈拉开。

分开后，李某一方报了警，辖区派出所民警赶到了现场，展开调查。

不久，派出所民警将刘某传唤到了派出所，告知其因为殴打李某，导致李某头晕、身体软组织损伤，到镇上医院住院治疗，拟对刘某进行处罚。

刘某当即申辩道，“我没有殴打他，是他无故到施工工地阻扰我哥哥建房，借机索要钱财，双方是互相撕扯。”

随后，刘某拒绝在处罚告知书上签字。

但是，对刘某的以上陈述和申辩，派出所民警既没有听取，也没有进行复核。

接着，2019年7月1日，派出所对此次纠纷作出了处理，结果为：

刘某殴打他人，给予其罚款500元的处罚。

当天与刘某发生撕扯的李某，未受到任何处罚。

【案例来源：中国裁判文书网，山西省吕梁市中级人民法院，（2020）晋11行终118号。】

得知派出所这个处理结果后，刘某不服，向县公安局申请了行政复议。

然而，县公安局在受理刘某的行政复议申请后，于2019年9月6日作出行政复议决定，维持了派出所对刘某罚款500元的行政处罚决定。

刘某仍不服，向法院提起了行政诉讼，要求撤销派出所的行政处罚决定和县公安局的行政复议决定。

法院审理后认为，派出所认定刘某殴打了李某，有李某自己的陈述，证人刘某锋、刘某花、薛某平的证言等。

结合派出所的询问笔录、诊断治疗建议书、伤情照片等，可以证明属实。

因此，本案派出所的行政处罚决定，认定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充分。

同时，本案派出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履行了受案调查、传唤询问、被传唤人家属通知、处罚前告知等程序，因而其行政处罚决定，符合法定程序，适用法律正确。

据此，法院认为刘某的诉讼请求不能成立，应依法驳回。

2020年9月11日，一审法院作出判决，维持了派出所的行政处罚决定和县公安局的行政复议决定，驳回了刘某的诉讼请求。

收到一审判决书后，倔强的刘某仍然不服，但是这次他没有草率出手，而是决定将专业的事，交给专业的人去做，他特意委托了一名行政诉讼领域的专家律师，担任其二审代理人。

随后，经过律师的精心指点，刘某和该律师配合协作，向山西省吕梁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诉。

刘某上诉的主要内容为：

（一）本案刘某不存在殴打李某的事实。

本案派出所认定“刘某殴打李某”，主要证据为“李某的陈述和询问笔录、刘某花、刘某锋、薛某平等证人证言，以及诊断治疗建议书，伤情照片”等。

1、李某自己是纠纷当事人，其陈述内容不真实，不能作为本案定案的证据。

2、刘某花、刘某锋、薛某平等人的询问笔录中，均没有提到刘某殴打李某的事实。

3、诊断治疗建议书、李某的伤情照片，其来源和真实性，均无法证明，不能作为证据采信。

4、案发当天，派出所民警到现场时，随身佩带有执法记录仪，携带了照相机并进行过拍照取证，但是行政复议和一审法院审理时，都没有出示，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责任。

（二）本案派出所作出的的行政处罚决定，程序严重违法，依法应当予以撤销。

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第三十一条规定，“行政机关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之前，应当告知当事人作出行政处罚决定的事实、理由及依据，并告知当事人依法享有的权利。”

该法第三十二条规定，“当事人有权进行陈述和申辩。行政机关必须充分听取当事人的意见，对当事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和证据，应当进行复核；当事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或者证据成立的，行政机关应当采纳。”

本案派出所在对刘某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既不听取刘某本人的陈述申辩，也不进行复核，剥夺了其依法享有的“陈述、申辩”的权利，程序严重违法。

（三）本案存在处罚不公的情况。

本案李某来到刘某哥哥的建房工地，阻扰施工，且先辱骂刘某，李某自己存在过错。

随后双方发生相互撕扯，被人拉开，如果认定相互间的撕扯，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，需要给予治安处罚，则对李某也应当给予相应的处罚，而不是仅仅只针对刘某，作出罚款500元的处罚，这明显不公平。

综上几点，本案派出所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事实错误、程序严重违法，请求二审法院查明事实，依法撤销。

二审法院审理时，重点对本案派出对刘某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是否听取其陈述申辩，以及是否进行过复核，进行了调查。

经审理查明，派出所对刘某进行处罚前告知时，刘某曾口头提出未殴打李某的陈述和申辩意见，且拒绝在处罚告知笔录上签字。

但派出所对刘某提出的以上陈述、申辩意见，没有进行复核。

庭审时，派出所一方对上述事实，也予以认可。

二审法院审理后认为：

首先，根据我国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九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，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有权陈述和申辩。

公安机关必须充分听取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的意见，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和证据，应当进行复核；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或者证据成立的，公安机关应当采纳。

因此，行政处罚程序中，对当事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和证据进行复核，是行政机关的法定义务。

本案中，派出所对刘某进行行政处罚前告知时，刘某口头提出了没有实施违法行为的陈述申辩意见，并拒绝在告知笔录上签字。

此时，根据以上规定，派出所应当听取刘某的陈述和申辩意见，并对其进行复核，这是派出所必须履行的法定程序。

其次，我国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三条规定，治安管理处罚的程序，适用本法的规定；本法没有规定的，适用《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处罚法》的有关规定。

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第四十一条规定，行政机关及其执法人员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之前，不依照本法第三十一条、第三十二条的规定向当事人告知给予行政处罚的事实、理由和依据，或者拒绝听取当事人的陈述、申辩，行政处罚决定不能成立。

因此，本案派出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不按法律规定履行听取当事人陈述申辩，并进行复核的程序，拒绝听取刘某的陈述和申辩，其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，程序严重违法，依法不能成立，应当予以撤销。

最后，山西省吕梁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本案作出了行政判决，主要内容为：

1、撤销一审法院于2020年9月11日作出的行政判决。

2、撤销派出所于2019年7月1日作出的行政处罚决定。

3、撤销县公安局于2019年9月6日作出的行政复议决定。

【律师说法】

首先，对于治安行政处罚，根据我国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九十四条第二款的规定，“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有权陈述和申辩。”

从该规定可以看出，陈述和申辩，是治安管理违法嫌疑人的正当权利，不能被剥夺。

公安机关在对违法嫌疑人作出治安处罚决定前，必须充分听取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的意见，对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和证据，应当进行复核。

违反治安管理行为人提出的事实、理由或者证据成立的，公安机关应当采纳。

本案派出所，在进行处罚前告知时，刘某明显提出其没有殴打李某，不存在违法行为，派出所却对其陈述和申辩，置之不理，也不进行复核，明显违反法律规定，程序严重违法。

其次，对于没有按规定履行以上法定程序，其行政行为的效力，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第四十一条作出了明确规定：“行政机关及其执法人员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之前，不依照本法第三十一条、第三十二条的规定向当事人告知给予行政处罚的事实、理由和依据，或者拒绝听取当事人的陈述、申辩，行政处罚决定不能成立。”

因此，本案派出所的这一程序上的“硬伤”，构成程序严重违法，依法应当被撤销。

行政机关违法的单，不能让普通民众来买！

在行政执法中，程序合法，被称为“看得见的正义”，程序合法，是行政执法极其重要的特征。

因此，行政处罚决定程序严重违法，是法治最不能容忍的，必须依法撤销。

根据我国法律规定，对于行政机关的行政处罚，不但要求事实清楚，还要求程序合法。

从某种程度上讲，行政处罚的程序正确，比起实体来说，更让人看得见，感受更明确，其重要性更为突出。

本案的核心问题，即为派出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未按规定听取当事的陈述和申辩，并进行复核，被二审法院认定为严重违法法定程序，处罚决定无效。

将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，是法治的应有之义。

只有把公权力关进制度的“铁笼子”里，严格规范执法，才能保障每一个公民正当、合法的权利不受侵犯。

本案中，公安机关对这起打架，刘某和李某之间的“互撕”纠纷的处理，实体上是否公平，暂且不提。

但是，其在作出行政处罚的过程中，明显违反了一条重要的程序规定，即“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前，未听取当事人陈述和申辩，并进行复核”，构成程序严重违法。

而正是这一程序严重违法，导致最后被二审法院认定为无效，予以撤销。

本案再次表明，行政处罚，必须重视程序合法。

行政处罚程序严重违法的，根据我国《行政诉讼法》的规定，人民法院应当依法判决撤销。

根据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的立法精神，行政处罚，只有程序合法，才能保障实体正义。

我国《行政处罚法》明确规定：“违反法定程序，构成重大且明显违法的，行政处罚无效。”

对于无效的行政处罚决定，人民法院应当判决予以撤销。

我国《行政诉讼法》第七十条明确规定：“行政行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，人民法院判决撤销或者部分撤销，并可以判决被告重新作出行政行为：

(一)主要证据不足的;

(二)适用法律、法规错误的;

(三)违反法定程序的;

细节决定成败，对于本案，派出所最后败诉，其行政处罚决定被撤销，关键问题在于，其行政执法程序，严重违法，无效。

本案二审法院认定派出所的行政处罚决定违反了法律规定，程序严重违法，最后判决予以撤销，符合法律规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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